何信恩

1915年，绍兴东浦云集信记酒坊出产的“周清酒”首次在国际上打响，获“巴拿马太平洋万国博览会”金奖，为祖国争得了荣誉。从此，绍兴酒名声大振，被誉为“东方名酒之冠”，远销世界各地。

绍兴老酒是如何打入国际市场的？这与金牌得主周清先生直接有关。

周清（1878-1940）原名幼山（友三），号越农，出生于绍兴东浦东周溇的一个酿酒世家。东浦境内酒坊林立，酒旆如云。晚清著名学者李慈铭有“东浦十里吹酒香，夜夜此地飞千觞”之诗句。会稽才子陶元藻撰的《广会稽风俗赋》中称“东浦之酿，沈酣遍于九垓”。1743年，周清祖上周佳木在东浦开办酒坊，取名“云集”，意为名师云集。以后经周家几代人的经营，“云集”酒终于成为绍兴黄酒中的佳品。

当时，绍兴酒坊都是聘请一位师傅凭老经验酿酒，质量好坏均系一人之身，有很大的风险性和盲目性。周清从小生活在酒的世界里，耳濡目染，深谙酿酒制作的奥秘。他自幼对自然科学抱有浓厚的兴趣，23岁时进入北京京师大学堂，攻读农学4年，获农学士学位，后又在北京大学生物系攻读4年。

寓京8年间，周清一面读书，一面兼作绍酒推销员。他开辟了一条将绍兴酒用船装载沿京杭运河至北京的定点销售的新路线。在短短几年内，绍兴酒就被周清先生南北贯穿而风靡全国。

大学毕业后，周清回到浙江，任杭州高等师范学校生物教师，后任浙江省立甲种农校校长8年。

周任校长时，因为人随和，心善好义，助人为乐。常常慷慨解囊，帮助学生解决燃眉之急，深受学生欢迎，因而有“周外婆”之称，当代茶圣吴觉农、蚕桑学权威陈石民、电影巨匠夏衍等，皆为其高足。执教之余，周清写就《绍兴酿酒法之研究》一书，对绍兴酒的成分及优点，绍兴酒的原料及各道酿酒工艺等都作了科学的分析，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书一出版，日本人首先译载该书，并依据书本所述酿制成老酒，其味虽与绍兴酒十分相似，但绍兴酒越陈越香，而日本酒不到一年便发生质变。周清闻讯后一语道破其中秘密：“绍酒名驰中外，各处所难以仿造者，水质之不同也。”

1881年，中美洲巴拿马运河开凿。1903年，美国与巴拿马签订条约，取得了继续开凿巴拿马运河权。1915年巴拿马运河落成之际，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市召开了国际性博览会，以示庆祝。博览会全称为“庆祝巴拿马运河开航太平洋国际博览会”，参加的国家有中国、日本、法国、丹麦、瑞典、古巴、挪威、土耳其、加拿大、意大利、阿根廷等几十个国家，后人称为“巴拿马万国博览会”。据《鲁迅日记》中“甲寅日记”记载：“六月二日，微雨，上午晴。与陈师曾就展览会诸品物选出可赴巴拿马者饰之，尽一日。下午雨。”当时鲁迅在北京工作，常与陈师曾、许寿裳等人往来，进行学术方面的探讨。1914年1月23日日记：“夜绍人沈稚香、陈东皋来，持二弟书，十八日写。”沈稚香系绍兴沈通美酱园创始人沈醒斋老板后裔。据沈云，当时询问其绍兴酒坊、酱油情况，为以后即6月2日与陈师曾商讨赴“巴拿马太平洋博览会参展产品”提供了信息。这段日记记述，说明鲁迅先生等早在“筹备巴拿马赛会事务局”成立前就十分关心中国参展品的展饰，也为绍兴酒参展万国博览会提供了依据。

据周清编著《绍兴酒酿造法之研究》记载：当时的参赛物品如下：

小京装绍酒四坛（绍兴东浦云集信记酒坊牌号）木制模型三十余件，绍酒研究报告四张。写真八张：

（1）精制白米图 （2）榨取黄酒图（3）研制绍曲图 （4）洗涤热饭图

（5）蒸摊米饭图 （6）煎灌熟酒图（7）蒸馏烧酒图 （8）酒樽堆立图

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于1915年2月开幕，展览会期间参观人数达1900余万人，美国副总统马沙、前总统老罗斯福等到会祝贺，盛况空前，举世瞩目。

周清一生，集教育家、实业家、著作家于一身，在农业科学上颇有建树，生平奉行实业救国宗旨，先后投资云墅公司（分布苏、浙、皖等地）、杭州民生银行、杭州滑艇船业公司、上海德信昌酒店等。曾先后资助创办绍兴成章小学和东浦热诚学堂。晚年应徐柏堂之邀，在绍兴稽山中学任教数年。绍兴沦陷日军前，移居江西。1940年6月，因患恶性伤寒卒于江西乐平。生前以读书为唯一爱好，擅长诗词，自云“虽无闻于世，幸未见恶于人，念桃李之盈门，造就四方豪杰，览桑麻兮偏野，愿为万世农民”。去世前自题小像诗云：“灵光照澈春风面，道味深涵霁月心。耆老年华怯众善，伦常规范作良箴。”可谓毕生精神之写照。

20多年前，笔者主编《绍兴市志·人物卷》时，周清的子、孙尚在，其孙周我云先生曾供职嘉兴民丰造纸厂，与笔者多有书信来往，故对周清先生对绍酒之特殊贡献了解较多，今将这段史实公之于众，以飨读者。